[觀後感]《罪人們》(Sinners)：愛在日落自由時（IMAX 70mm版本）

說起導演Ryan Coogler，大家或會立即想起他執導的上兩部電影———Marvel的《黑豹》(Black Panther)和《黑豹2：瓦干達萬歲》(Black Panther: Wakanda Forever)。近年，Marvel一直努力籌拍以黑人吸血鬼獵人為主角的《幽靈刺客》(Blade)，但一直不能寫出合適的劇本，至今仍沒有進展。在該電影不斷延期之際，Ryan Coogler就為另一間電影公司Warner Bros拍出這部同樣以黑人和吸血鬼為主角的原創電影《罪人們》(Sinners)，獲得非常好的評價之餘，亦成為今年至今其中一部最賣座的電影。

Ryan Coogler過去的電影都以種族、文化、身份認同等為主題，即使在《黑豹》和《黑豹2：瓦干達萬歲》這兩部超級英雄電影裡，他亦為Wakanda族和Talokan族建立了充滿特色、令人難忘的族裔文化、傳說和傳統。這次的《罪人們》也不例外，它以吸血鬼為包裝，實質說的是黑人藍調音樂，以及黑人的身份認同、文化融合。電影最初的四十分鐘，主要交代兩位主角Smoke和Stack（Michael B. Jordan飾）如何籌建一個黑人派對場地，從收購鋸木廠，到準備食物，到尋找樂手。這一些看起來都像是一部劇情片，完全與吸血鬼、恐怖故事無關。這些場面節奏明快，清晰交代每個角色的背景和性格，加上Ludwig Göransson以結他和口琴為主、帶點鄉村音樂味道的配樂，都能令觀眾投入至這些角色和那個時代裡。Smoke和Stack這次回到家鄉，與舊朋友、情人重聚，其中有充滿幽默感的對話，也有柔情的重逢。作為一部以上世紀30年代黑人為主角的電影，它也涉及種族題材，其中Stack、Sammie（Miles Caton飾）和Slim（Delroy Lindo飾）的一段對話，談及那個時代結構性的種族問題，背景再播出一些模擬對白，令人仿佛親歷其境。

當一眾角色聚首一堂，準備派對場地時，吸血鬼終於出現。首批受害人絕望的尖叫聲配上美麗的月亮畫面，電影仿佛在告訴觀眾，黑夜來了，電影的恐怖元素也即將來了。不過，電影沒有在此立即變成一部吸血鬼電影，而是為觀眾帶來一段非常震撼的場面。電影的開頭經已開宗明義，黑人的音樂是有魔法的，能吸引來自過去和未來的靈魂。在派對裡，Sammie自彈自唱，這段歌曲和演出本身已經非常精彩。然後，電影再插敘至Sammie和Slim的對話，指出黑人藍調音樂不是由其他族裔、文化強加至他們身上的，而是黑人從家鄉帶來的，是神聖的魔法。畫面再次回到Sammie的演奏片段，但他周圍不再只有他的伙伴，還有來自不同時空，演奏著不同風格的黑人音樂的樂手，甚至是來自不同文化的舞蹈員。導演運用長鏡頭呈現這場面，加上擴展了的IMAX影像，讓觀眾從平凡的歌舞片段，逐漸見證超自然元素的出現。這不只是劇情所指的魔法，還是電影的魔法，是筆者近年看過其中一段最精彩、最大膽的場面。

從這埸面開始，電影就正式步入恐怖的情節。Sammie的音樂不只引來了一班來自不同時空的靈魂，還有三隻吸血鬼。這些吸血鬼也懂得演奏音樂，但他們演奏的不是黑人藍調音樂，而是愛爾蘭民謠。他們首次與一眾主角見面，就演奏了民謠"Pick Poor Robin Clean"。這段場面看起來有趣之餘，也突顯了他們的音樂與派對裡的黑人藍調音樂的強烈對比，盡顯了黑人和白人在文化上的分別，直接地讓觀眾看到兩個陣營之間的差異和衝突。之後，三隻吸血鬼在與Stack的前度情人Mary（Hailee Steinfeld飾）交談時，再唱出了蘇格蘭/愛爾蘭民謠"Will Ye Go, Lassie Go?"。這時候，我們再看到他們的另一個特點，他們似乎有一個共同意識，習慣重覆著彼此的說話。之後，吸血鬼的陣營逐漸壯大，主角們失去至親，孤立無援，吸血鬼就在門外唱著愛爾蘭民謠"Rocky Road to Dublin"。這段IMAX場面拍著一眾吸血鬼在黑夜裡亮著詭異的眼睛，一邊唱著民謠，一邊跳著傳統舞蹈，看起來卻帶著邪惡的味道。

導演嘗試將電影的後半段拍得像驚慄、恐怖片一樣，描述一眾主角被一大班吸血鬼包圍，被迫困在室內。吸血鬼未經邀請下，不能進入室內，但仍能威脅主角在其他地方的至親。筆者頗為喜歡這電影對於吸血鬼的描寫，有關蒜頭、尖木、銀器等設定尤其忠於文學、經典電影裡的描寫。不過，筆者略嫌尾段高潮場面有點兒戲，吸血鬼看起來不夠嚇人、恐怖，而幾位主角竟能輕易打敗一大群吸血鬼，真的有點草草收場的感覺。電影結尾有一句對白「在日落前，我覺得那天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。」而電影描述日落前的部份亦是整部電影比較好的部分，當電影集中講述主角對抗吸血鬼時，它的節奏就開始變得稍為遜色。

電影除了以音樂為主題之外，它本身的配樂也十分出色，從起初的鄉村音樂、到中段的柔情，再到尾段的妖艷和恐怖音樂，Ludwig Göransson的音樂將故事推進到另一個層次。Michael B. Jordan過往曾在導演執導的每一部電影出現，這次分飾兩角，一個是較為輕浮的Stack，另一個是較為嚴肅的Smoke，兩者的分別十分清晰、明顯。到了電影後半段，Smoke失去至親，Michael B. Jordan出色地演繹出他的創傷，十分動人。Delroy Lindo的演出同樣搶眼，在車站出場的一幕足以令他成為電影裡最令人難忘的角色。

導演過去拍過兩集《黑豹》電影，這次亦仿傚Marvel，拍了一段片尾片段，但這並不是為了鋪排下一集，而是透過一段獨白，令電影的角色、故事和主題更加完整。正如上文所指，電影有不少篇幅談及那個時代結構性的種族問題。但是，電影說的不只是種族歧視、不平等，而是黑人的身份認同、文化融合。Stack在片尾片段裡指出，成為吸血鬼前的那一夜，是他最後一次感到真正的自由。在電影裡，吸血鬼不斷說服一眾主角加入他們，成為吸血鬼，活在一個共融、和諧的群體，擺脫痛苦。然而，成為吸血鬼後，他們的意識似乎亦會合而為一，失去了自我。電影不斷強調，藍調音樂是屬於黑人的獨特文化，電影裡成為吸血鬼的過程似乎就是指他們為了融入主流美國文化，拋棄了自我獨有的文化、價值，令他們的音樂和文化成為與主流音樂和文化類同的東西，受主流市場限制，不再享有真正的創作自由。幸好，導演Ryan Coogler透過他的作品告訴我們，即使是為主流電影公司拍的電影，他的電影仍然保留他的獨特文化和價值觀。

預告片：

故事簡介：

雙胞胎兄弟（Michael B. Jordan）經歷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戰壕及芝加哥黑幫年代洗禮，回到家鄉遂重新開始，開一處能夠讓大家載歌載舞、徹夜狂歡的忘憂派對之地。此時兄弟幫卻發現，更大的恐怖邪惡正等著他倆回來。

圖片、資料來源： Warner Bros. Pictures